采访报道
6问6答:采访黄集伟
1. 您最近在忙什么?
工作之余,在准备6月1日参加你们主办的“故事驱动大会”分享稿……虽然我一直对语文的故事关注、记录、搜集、研究,也有自己的微信公众号(与无聊共勉,插个广告哈),但“大会”要跟那么多专家、同行交流、分享,很紧张——不学无术,才疏学浅,怕耽误各位同行宝贵的时间。
2. 对于中国人,中文好学吗?
如果是一般意义上的“学”,中国人基本不需要“学”中文,不然,“母语”这个概念也就不存在了。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,“母语”是与生俱来即可习得的一种“默认技能”。上个世纪50年代,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给“母语”下定义时,是这么说的:“母语是指一个人自幼习得的语言,通常是其思维与交流的自然工具”……在这段话里,“自然”这个字眼很耐人寻味,我理解,它强调的是一种天然、自动和默认。当然,如果你说的“学”,是指更为详尽、全面和深入地把握中文,那就肯定需要持续不断地学习,至于“好”学“不好”学,要看目标是什么?学成语言学大师赵元任先生那样?估计比较难,学成相声演员郭德纲那样,也不易,但如果让自己的中文能力能够更多的辅佐自己的沟通、表达,是可以做到的。日积月累,水滴石穿……那块儿“石头”,就是目标。
3. 对于外国人,中文好学吗?
跟上一问我的回答大同小异——当然,非母语学习者的入门难度会大一些,但很多外国朋友的中文能力甚至比中国人更好,也很常见,关键是,你想不想学,想学到哪种程度。有个号称“中文十级考题”的段子说,“请解释‘中国足球谁也赢不了’‘中国乒乓谁也赢不了’的意思……”——你别说,对于中文初学者而言,这个题目确实够“十级”。
4. 什么叫中文的极简和极繁?
“极简”和“极繁”是我在故事驱动大会上跟各位分享的两个关键词,说得通俗点,就是“节俭”和“铺张”——我的观察发现,互联网时代,在自媒体和智能手机的双重挟持下,中文的诸多改变中,“节俭”(极简)和”铺张”(极繁)是很突出的变化点——在当代中国人尤其是年轻人的语言生活中,“极简”和“极繁”已成为最为醒目的两大变量,二者遥相呼应,互为镜像。在时间、注意力、关注度多重稀缺的今天,“极简”或“极繁”其实都是为了“快”,“彰显个性”已成为年轻人语言生活中沟通交流、表情达意之外最重要的内容——尽管中文仍旧是一种高语境文字,不过,在互联网和自媒体日新月异、高歌猛进的今天,含蓄、内敛、隐忍的中文文化性格已不再唯一,在年轻一代的语文生活中,自谦、自抑之类已过于古板,属于他们的语言时尚是,就算是自嘲、自黑,也要花样百出,轰轰烈烈。
5. 您觉得中文在进步吗?
中文是一种高语境语言,因此,相对而言,它的封闭性远高于它的开放性。不过,伴随文化融合不断增多,伴随“全球化”热浪狂风暴雨般的裹挟,伴随互联网从一种科技工具变成一种生活方式,中文的开放性越来越明显。而这种融合、开放之变,已经并将继续有效地促进中文语言文化的多样性,持续不断地丰富中文语言文化的表现形式,今天,中国年轻一代的外语水平越来越好,一位大师说过,语言的边界就是世界的边界,对于那些会一两种乃至两三种外语的年轻人而言,他们的世界比上一辈人宽广得多也深邃得多,凭此不难想象他们语言生活的丰富、开放和多元,更世界,因而他们“语文词典”永远在更新,没有“终结版”。
6. 您觉得人工智能的发展对中文会有什么影响?
这个问题没想过,不知道怎么说才好,不过,我的直觉是,人工智能在“复杂表述”这一环节“遇见”中文,会比较挠头吧?比如说,“中文分词”就是个不好对付的难题,而相对而言,拼音文字如英文,因为它们单词之间是以空格作为自然分界符,就好办得多,而中文只以字、句和段作为分界符,而用来表情达意的词没有形式上的分界标识,所以,想要让人工智能对中文做出正确的分词,很困难。有一位学者举过一个例子,他说,“结婚的和尚未结婚的”这句话,分成“结婚的|和尚|未结婚的”是一种分法,分成“结婚的|和|尚未结婚的”也是一种分法,分词方式不同,句子意思千差万别,人工智能该怎么分呢?不过,据我所知,现在参加人工智能研究的人员构成中,语言学家是很重要的一类,有了他们,估计人工智能无所不能?说不定吧。
黄集伟将作为演讲嘉宾参加5月28日-6月1日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举办的故事驱动大会。